编注:就像C. S.路易斯(C. S. Lewis)所建议的那样,我们要帮助我们的读者“让这几个世纪以来干净的海风吹过我们的心”(出自On the Incarnation: Saint Athanasius with an introduction——译注)。也正如他所指出的那样,“只有通过阅读经典”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我们接下来要审视一些可能被遗忘、但是依然和现今的教会相关,并且能帮助今日基督徒的经典著作。
克里斯·华金(Chris Watkin)在其新书:《符合圣经的批判理论:圣经展示的故事如何帮助我们理解现代生活以及文化》(Biblical Critical Theory: How the Bible’s Unfolding Story Makes Sense of Modern Life and Culture, Zondervan Academic, 2022)里阐述了类似的思想。福音联盟主编科林·汉森评价本书为“我读过的最好的一本书”。)
告诉我你是否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几个死硬派将社会切割的四分五裂,它们之间除了互相谩骂之外,似乎无所作为。 在号称自由公开的夸夸其谈之下,却是一套刻板专制的要求,迫使我们敬拜这个时代的偶像。政治和经济力量合谋,力图维持精英阶层的生活方式。一个标榜着走出了迷信、生活在“历史正确一边”的社会,却充斥着大量怪异的迷信和过时的假设。
这就是第五世纪的罗马:一个错综复杂、摇摆不定、四分五裂、自相矛盾的社会,奥古斯丁就是在这个社会中写下了他著名的社会和政治理论作品《上帝之城》(The City of God)。希波的这位主教为文化批判提供了一个令人信服的模式,至今依然屹立不倒。
美国亚马逊网站上这本书的简介是这样写的:
《上帝之城》
奥古斯丁著
希波的主教圣奥古斯丁是基督教历史上的核心人物之一,《上帝之城》是他撰写的一部伟大的神学作品。当时,罗马帝国摇摇欲坠,该书细数罗马的古代异教,希腊哲学家的观点以及圣经的启示, 为信仰做出了有力的辩护。《上帝之城》是基督教发展过程中最有影响力的文献之一,它指明了天国胜过世上最好的政治体验,而且属天的人将是永恒的。
企鹅经典,1184页
奥古斯丁这部鸿篇巨著中有六个工具,它们可以帮助我们更深更广地参与到现代文化中来。
奥古斯丁不是对晚期罗马文化略知一二而已,他非常了解它,这点很明显。他曾在迦太基和罗马讲授修辞之术,也能满心佩服地引用西塞罗之语。奥古斯丁之所以写罗马文化,并不是为了三言两语地否定它;他理解为什么对认同罗马文化的人而言,它那么有魅力。
但奥古斯丁也是一个局外人。是的,他是北非人,来自塔加斯特,地处现在的阿尔及利亚。是的,他有一个基督徒的母亲,一个异教徒的父亲。然而,让他置身于罗马文化之外的原因是他对耶稣基督的忠心。
而我们参与文化的方式往往仅限于两种:要么是“说不得的局内人 ”,要么“勇猛的局外人”。奥古斯丁向我们展示了结合两者的重要性。
奥古斯丁并没有评论罗马晚期文化中的那些孤立的趋势。相反,他探讨的是罗马文化的深层结构和基本假设:既有美德也有恶习;既有虔诚拜神,也有理性哲学;既有政坛风云也有流行娱乐。《上帝之城》并不是从天而降的特警队,只针对某个特定的文化恶棍;它是一支警察部队,巡察整个罗马社会的历史及现在。
在奥古斯丁之前,从没有人这样做过。这点很重要。正如奥古斯丁学者查尔斯·马修斯(Charles Mathewes)所指出的,“面对特定的社会世界, 从既来之则安之的不加反思发展到评判性思考”,《上帝之城》标志着“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换句话说,所有综合的社会和批判理论的根源都可以追溯到奥古斯丁。
奥古斯丁并没有用孤立的圣经经文或他特别喜欢的教义来对付罗马文化。在《上帝之城》的第11-20卷里,他讲解了从《创世记》到《启示录》的整个圣经故事。他指出,相对于罗马令人困惑的信仰, 圣经则给出了一个连贯的、令人信服的解释。
可以说,圣经搭出了自己的台子,用自己的方式来展示重点,而不是被迫削足适履,挤入文化的范畴。奥古斯丁的方法并不像某些现代范式那样,只谈创造、罪恶,甚至救赎。他的文化评论保留了一种符合圣经的平衡。
奥古斯丁对文化的评论也并不浅显。他不满足于分析文化的自言自语;他想深入到文化的构造板块内,揭示出表层下发生的事情。
对奥古斯丁来说,分析深层文化的关键是爱:对上帝的爱和对自己的爱——这两种爱打造出两座城。事实上,爱比思想更深刻。他写道:“不管到哪里,身体总为重量所推动,正如灵总被爱所推动。”当奥古斯丁遇到某种文化理念、行动或态度时,他首先问的是:这表达的是什么爱?当我们今天与文化打交道时,这会是多么精辟的问题啊!
奥古斯丁避免了两个极端, 一个极端是只看到两座城之间的对立,另一个极端是只看到上帝之城如何满足属地之城最深的渴望。他也避免了和稀泥式的对半开妥协。
该书第一句话就异常清晰地展示出他独特的策略:“上帝之城是最荣耀的......” “荣耀”是罗马人特有的价值观;在罗马所向披靡的战斗中,其荣耀一目了然。很明显,罗马的荣耀很难说是基督教的美德。
如果奥古斯丁今天写一本书,他的开场白可能是“基督徒是所有人中最不受束缚的”或“我的上帝比你更觉醒”。对某些人来说,这样的话语已经越界了。“你已经上了文化的贼船,奥古斯丁! 你不能使用这个词——没必要这样煽动情绪,很有可能还会误导他人。不要再和罗马人同流合污,从他们中间走出来吧!”
但这种反对意见忘记了奥古斯丁对荣耀的定义与罗马的定义是对立的。他描写的是一个荣耀的基督——倒空自己,服事他人;而不是一个荣耀的凯撒——高举自己,奴役他人。这个诉诸于荣耀的开场白十分精彩,它同时完成了两件事: 它告诉读者,上帝之城是一切罗马所珍视的东西之最深刻、最真实的实现,但它也暗示了罗马人理解的荣耀是一种扭曲的幻想,其实根本就不是荣耀。
《上帝之城》遵循的是圣经中的模式。在哥林多前书中,保罗将神的愚拙表现为既是属世智慧的根本对立面(林前1:20-23),又是属世智慧所追求的一切的彻底实现(林前1:25,30-31)。福音不是二选一:要么与属世的对立,要么是属世的实现。
奥古斯丁给我们上的最后一课告诉我们,上帝之城和地上之城在现今时代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密不可分,但这两者注定要在最后的审判中分开。过分强调对立,会让人倾向于把这两座城看成是完全不同的——从而看不到自己也是被文化所塑造。过分强调实现,会让人倾向于将这两座城视为同一基本价值的替代性表达,这意味着我们除了炒炒这个世界文化的冷饭之外,没有新的东西向它宣扬。
但奥古斯丁的圣经框架意味着他不必在两个令人沮丧的选项中做出选择。如今, 两座城纵横交织,这让我们意识到“文化”并不是乖乖地坐在教会门外等着被放进来;不管我们乐意与否, “文化”已经进入了教会,在塑造着我们。这两座城迥然相异的命运提醒我们,无论晚期现代的这些假设让我们多舒服(如果我们认为自己不是晚近现代人,那就是自欺欺人),它们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必须准备好评判它们。
在我们的时代, 如何一面符合圣经,一面接地气地参与到文化中来, 《上帝之城》给我们画下了一张蓝图。在其之后, 一直有模仿, 从未被超越。
译:变奏曲;校:SMH。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Augustine Could've Written 'City of God' in 2022.